维纳斯看到那一幕的时候,已经是地球上的第二天了——贝尔公主发动政变开始便释出干扰,从她预先立在各地的漆黑石柱吐出的黑烟击落了绝大多数的月棱镜探测器,少数幸存的发回的图像也是编码错乱,墨丘利用了整整十个小时才恢复出时长不到十分钟的一小段。维纳斯看到的这一小段视频开头,便是她的小哥哥身负重伤放弃了抵抗,然而那个男人,那个冷血的男人!他还是举起了剑!那个男人割下了哥哥的头颅,向红发的女王双手奉上!
维纳斯觉得自己的血液都仿佛凝住了,甚至忘记了呼吸,直到同伴们的讨论声渐渐入耳,她才发现视频早已播放完毕。
“贝尔所说的四天王,怕不就是那四个人吧……”墨丘利的声音平静如常,听不出什么情绪。
“忘恩负义!”玛尔斯亦是如常一样嫉恶如仇。
“难道我们……就没有对不起他们吗?”多愁善感的朱庇特咬着嘴唇说,眼眶已经湿润。
“四天王……”维纳斯咀嚼着这个新听来的词汇。
“是的,贝尔说会给昆赛特四天王之首的地位,我们猜想……四天王,便是指他们四人了。”玛尔斯没有戳破维纳斯后半程的走神,体贴地为她总结要点,不过声音低沉,好像因朱庇特的话而有些反省。
向女王呈上墨丘利恢复出来的影像,维纳斯低下头,准备承受女王的雷霆之怒——她“抛弃”昆赛特在前,就算被认为昆赛特这样的残忍是对她的报复,那也是没办法辩解的;况且阿格斯是见过她之后才擅自去了地球,一切,都是因她而起啊。但女王看完影像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叫她和其他守护战士一起看好小公主,便让她退下了。
女王召来了内部太阳系仅存的两位郡王商量对策,暂且不提,墨丘利继续破解着凌乱的监控信号,维纳斯和玛尔斯只能跟小公主玩“比比谁的眼睛大”的游戏,还好有朱庇特做的点心,聊以安慰。
“呜呜……安迪米欧……”倩妮迪本来正好好吃着蛋糕,不知又想起了什么,盘子一推,哭泣起来。
“倩妮迪……”维纳斯快步上前,扶住小公主的肩膀,却又一时语塞,开不了口。抬头向棕发和黑发的同伴投去求助的目光,同伴们竟像是完全没注意到这边发生的事情一样,自顾自发呆沉默着——也是,她们才刚刚直面涅夫莱特和杰戴特向贝尔宣誓效忠的画面,会震惊是自然的,在真的看到之前,谁不是在心里还存着一线希望的呢?
去找墨丘利吧,她一向是最冷静的,她一定有主意劝好小公主的——维纳斯这样想着,推开了隔壁被墨丘利征为临时工作室的房间的门。
——映入眼帘的画面却让维纳斯的肾上腺素瞬间过量分泌。
“墨丘利!你做什么?!别干傻事!”维纳斯劈手打落墨丘利手中的精巧匕首,刚刚匕首的刃尖就在蓝发少女的颈间游移。
“啊?”墨丘利的表情仍是一片茫然,看向维纳斯的双眼没有焦距。
维纳斯撇了眼台子上的显示器,红发的女王在纱帐中笑得恣意,背对着镜头的少年一件件褪去衫衣……
“够了!别看了!这都是幻像!”维纳斯关掉显示器,一把将墨丘利揽入怀中。
“都是……幻像吗?”
维纳斯感觉到怀里的人在颤抖——智慧的战士对这些明明最清楚不过了,可她现在却在询问自己——维纳斯用上当下能达到的最肯定的语气:“对,这都是幻像,是那个女人的陷阱而已!”
接下来的几天,在维纳斯的坚持下,墨丘利不再承担恢复月棱镜探测器发回信号的任务,也跟小公主坐在了一张餐桌前。隔壁工作室的钥匙被维纳斯没收了,由维纳斯时不时去用那里的设备检查一下其他工作人员恢复出来的数据,有必要的话会叫大家一起观看——实际上这种情况几乎没有出现。
这天吃完晚上那顿点心,维纳斯照例去查看新的来自地球的消息——一般这个时候她很快就会回来,然后大家互相道别后回各自房间休息,留下一个人同小公主宿在一起——这次维纳斯很久没有出来,当大家开始猜测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消息并想敲门时,她突然拉开门,急匆匆留下一句“墨丘利跟我换一下,今晚你陪小公主吧”就冲了出去。
“发生什么事了?”饶是懵懂如倩妮迪,也知道这情况不寻常。
“要不要跟上去看看?”玛尔斯看向朱庇特,两个人都想从对方眼里看到鼓励。
维纳斯一路刷开门禁,离开月球,往那颗蓝色的星球去,她的目的地是刚刚发现的一处发出银千年军用求救信号的坐标,因为求救信号简单明确的特点,解析起来很快,竟奇迹般地只有几分钟延迟,这就意味着发出信号的人还在那附近的概率极大。维纳斯当然也考虑到了这是陷阱的可能,所以她在离坐标位置还有十公里的时候拐了个弯,迂回着向目标接近。
直到接近到目标位置百米之内,也没有发生什么,维纳斯仍不敢松懈,借着齐腰深的杂草的掩护,猫着腰向目标摸去。
“王子?”维纳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挣扎起身的身影,怎么看怎么像是——
“唔……”安迪米欧左手撑地,稍稍起身,一边揉着额头,一边打量四周——触手之处是潮湿的草和土,视野所及尽是黑暗,这里不是软禁他的宫室。这些天他一直小心翼翼,今天的晚饭也是让送来的人先尝过才下口,居然还是中招了,但是——
“维纳斯?”安迪米欧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见到了维纳斯,是说,他自由了吗?
维纳斯有些顾不得太多了,就算是陷阱,为了小公主她也必须闯一闯。
上前扶起安迪米欧,维纳斯大致检查了下,并没有看到明显的伤口,他只是有些虚弱。于是她温言安慰道:“王子,我……”维纳斯没说出后面的“带你去见公主”,突觉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什么人!?”维纳斯回头的同时,爱神鞭已经挥了出去,只是挥到半途,鞭子就软软落下——她看到了那个人,那个让她魂牵梦绕又恨不得碎尸万段的银色身影。
昆赛特身后,远远地有队伍擎着火把蜿蜒而来,越来越近了。
维纳斯知道再不带王子走,很可能就走不了了,可握住武器的双手,却不争气地微微颤抖。
昆赛特身后的队伍已经很近了,维纳斯已经可以根据他们身上的盔甲式样,认出来者是隶属于雅雷史安王宫的侍卫队。
“昆赛特大人,您没事吧?”
“昆赛特大人,我们来帮你了!”
“对,我们来帮忙!不能放走月球人!”
走不了了……吗?
“火焰·飞散!”
“超级·雷霆!”
“维纳斯!你在发什么呆呢!”
“安迪米欧王子,来这边!”
“冲啊!别让他们跑了!”冲上来的地球人黑压压一片,少说有上百人。
那个人也抽出了佩剑——
“退下!你们不是她们的对手!”
“昆赛特大人!”
“大人你一个人……危险!”
“大人你受伤啦!”
“大人……”
“还看什么!快走啊!”被玛尔斯带走之前,最后一眼,维纳斯好像看到那个人,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