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戬比敖寸心早醒来一点。就早一点点，只足够他欣赏遍她娇憨的睡颜，替她擦去唇角水渍，然后看着她龙角渐褪，伸手接住掉下来的花环。
“唔。”敖寸心嘤咛一声抬手遮遮眼——小金乌千万年勤勤恳恳不缀一日，还是她西海碧波下的宫殿最最好眠——不情不愿醒转，问郎君：“接下来去哪里？”
郎君笑嘻嘻卖个关子：“虎穴龙潭。”
龙潭自然是没有的，虎穴也没有，倒是有个狐穴，但找的又不是狐主，却寻只牛怪——所谓大力牛魔王是也。
“……百花仙子失踪那一定是你司法天神二郎真君来查咯，你随便抓个妖怪，就说百花仙子已经遇害了，王母娘娘一定会另立百花仙子，这事儿就算完了，对吧？”
“你——”杨戬一时没插上嘴。
“这套路我都熟了。怎么这次没找我操作啊？嫌老牛啰嗦自己动手了？那既然少些事务老牛也给您折扣，真君大人开个价吧……”
耳听得这平天大圣嘴上没个把门儿的杨二郎急喝一声“牛魔王”却是已经晚了些，那老牛又顺嘴出溜了不少——
“……啊等一下还有些事儿老牛要先问清楚，那刘彦昌和东海四公主也是您亲自动手了吗？那可就另外一个价了。不过打包我算你便宜些……”
敖寸心就在杨戬身后，听个正着，正咀嚼着几个词儿——“四姐”、“又”——俏狐妖偏打起岔来：“三公主，我这里新近得了块珊瑚，您见多识广快来帮我看看成色～”
见敖寸心被玉面公主哄走了杨戬终于深舒口气，那老牛将这些情状看在眼里——大力魔王看着粗野但能屹立到如今还逍遥山野自然有其精细处——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想想二郎真君居然跟自己一样是个怕老婆的，老牛一时没忍住，吃吃笑出了些声儿来。
杨二郎一记眼刀丢过来牛魔王赶紧收声，偏没收好憋成了吭哧一下，忙借斟茶偏头再松泛过，回过来就一脸郑重了：“舍下寒陋还望不弃，真君请用茶。”
杨二郎接盏在手，总瞧着那老牛眼神中怎么带着些怜悯？一口气堵在胸口下不去上不来的，哪里喝得下茶？
“闲话少说！我们就开门见山吧……”
敖寸心替人相过宝贝从后房转出来时，杨二郎和老牛也几乎谈妥了。
“真君有托那是看得起我，”大力王把胸脯拍得山响，“老牛定不负所托！他日功成还望真君多多提携……”
老牛话还长着，但杨戬已经看到了敖寸心，摆摆手叫他停了吹捧，起身来迎住龙女，转回头就是告辞的话：“大力王留步，大力王费心了，某等你的好消息。”边说边逃也似地望外就走。
直走出摩云洞外，又一口气行出几十里，刚站定了朝向龙女张张嘴，身后突有娇滴滴女声响起：“真君大人请留步！”竟似是他专停下等她一样。杨戬吞了到嘴边的温存话语，仔细觑龙女脸色，敖寸心却只放眼远眺一副欣赏积雷山风光的样子。
有心再视若无睹，可那玉面公主已经转近了前来。
“真君、三公主，奴家有礼了。”
杨二郎没个好声气，干巴巴问句：“公主有何见教？”敖寸心这时候倒似才瞧见来人，手伸进杨戬广袖下在他腕上拧一把，边拧边笑着招呼道：“劳驾公主追上来，一定有重要事情找真君大人吧，我到那边避避你们好说话。”说完便真抬步要走，急得杨二郎一把抓住她手，再不肯放开。
玉面公主将他二人小动作看在眼里，摆出惯常娇滴滴妖媚作派，又添了把火：“真君怎么说走就走啊，奴家在厨下正张罗着便听说您已经离开了，这不，眼巴巴地追出来，就想留真君一顿饭呢。”
不知是不是杨二郎没把握住力道，龙公主皱起了眉头，明显往外挣了挣。但显然从二郎真君手下走脱不是件容易事儿，两人这么僵持了好一会儿，玉面公主似是玩够了，敛起神色要讲正事了。
“有些话不方便当着我家那口子面儿讲，因而特作这幕小戏，还望真君大人和夫人见谅……小女子不便多言，只请真君去万窟山走一趟吧。”玉面公主说完不多停留，杨戬追问“万窟山有什么？”时她已经行出了几步远，留下句“真君去了便知”脚步未歇，倒是敖寸心又追上几步问她“公主从何处得的消息？”那狐媚回身来答得郑重：“同为狐族同气连枝，得点消息自然之事而已。”
玉面公主走后，杨戬和敖寸心路行得更寂寞了。杨戬猜不透敖寸心心思，但案子不能不查，只好鼓足勇气硬着头皮提议：“我们先去华山三妹家，然后再去万窟山好吗？”